鄭兒玉──白話字寫爸母話ê先行者

張復聚 醫生 南神台語文化教室第一期學生  

Dear牧師，

聖誕節koh到啦！

逐年ê這陣，咱攏辦聖誕餐會，大家做伙唱聖誕歌詩kap牧師ê著作<台灣翠青>、<台灣人ê爸母話>、<咱是台灣ê主人>、、。

Taⁿ(現在)，牧師(1922-2014)已經 tī 2014年12月11 ê-po͘ 4點55分，轉去Thiⁿ-pē (天父) ê樂園安歇，袂當koh佮阮做伙歡喜開講、唱歌、食飯，阮足數念！

1994年牧師來高雄市九如路蕃薯園(這馬陳其邁服務處)開台語羅馬字入門課，我報名參加。彼陣同學足濟，哪像有80 ê，牧師就叫學生分組；我因為小可有基礎，牧師派我做義工老師。就按呢，我開始20年母語運動佮讀寫ê志工，到taⁿ無停。彼ê時陣牧師ê身份是台南神學院社會研究所台語文化教室主任。為著beh教學，牧師逐禮拜beh暗仔對台南來高雄，對暗時7點教到beh 10點，才koh家己坐火車轉去台南，到台南火車頭koh坐車轉去東門路ê厝。到厝mā應該beh半暝12點啦，彼陣才beh食暗頓！印象裡，不管透風落雨、好天歹天、寒流也是大熱，牧師m̄-bat (不曾)欠席(缺席)過。當時牧師mā已經73歲啦！按呢牧師對1994到2001， 攏總培養超過400 ê 種子教師。

頭仔，牧師ài阮呼台語八音，真輕鬆；M̄-kú過無2禮拜就規定義工老師就ài寫作文，用Pe̍h-ōe-jī(白話字)寫200字，一禮拜寫一篇！Chhim 開始確實真困難！咱ê母語，過去無正式教育，大家ê態度攏是 “聽有就好”。按呢，hō͘ 大家無注重讀佮寫，講話音走精mā無人要意，橫直 “聽有就好”。其實完整ê母語能力包含聽、講、讀、寫4部份，台灣人大約會曉頭前2項。問題是一旦開始寫，koh寫Pe̍h-ōe-jī，he是足精密ê「寫音」文稿，字母、聲調、標點、大小寫、斷句、有一屑仔差錯攏算m̄-tio̍h (不對)！不過，過無外久阮就寫到真熟手！

總是beh寫一篇文意清楚、結構完整koh Pe̍h-ōe-jī 錯誤限定tī 10 pha 內面ê文章猶是真無簡單。就是按呢，阮經過初級班、中級班大約8個月ê訓練，經過考試，得著一張台南神學院發ê「台灣通用語教師資格」證書；阮有同學去美國大學讀冊，因為有彼張證書，美國大學當局認定伊有資格tī大學教台語Pe̍h-ōe-jī。

上牧師ê課實在真硬斗！先叫學生去烏枋寫文句，譬如：牧師唸「美麗島台灣翠青」，學生愛隨kā Pe̍h-ōe-jī 「Bí-lē-tó Tâi-oân Chhùi-chhiⁿ」寫tī烏枋；koh來，叫另外一ê學生去檢查修改無正確ê所在、、、上尾仔koh問所有學生，有人beh去修改無？按呢，學生一ê「電」過一ê，一直到所寫Pe̍h-ōe-jī完全正確。牧師就是用這款方式培養台灣母語寫作。牧師講，講佮寫攏總ài「精密」！袂使得凊彩、聽有就好！考試ê方式，寫2篇文章：寫作1篇，200字；改寫(翻譯)1篇，mā是200字。對華文改寫做台文，ài注意語法ê無仝。Pe̍h-ōe-jī學好勢，會當寫台灣各族群母語，包括所有原住民話語。這對我真有幫贊：1996-97我去高雄縣三民鄉協助當地醫療，1禮拜去1擺，4點鐘，我大約10點鐘就學會曉布農族話語！

Dear牧師，這馬你完成上主交帶ê任務，轉去主ê身邊。阮會繼續koh拍拚。阮這馬beh唱牧師上佮意ê <台灣人ê爸母話>：

誇口咱是台灣ê人、爸母ê話第一項

美麗島嶼四種族群、爸母ê話台灣魂

咱beh建設邦國台灣、爸母ê話做根源

台灣文化流傳萬世、爸母ê話做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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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師是文學家，寫過足濟文稿佮歌詩。1969年為著beh去監獄探望受刑人，發表「咱beh出頭天」，「出頭天」這ê詞後來tī台灣社會真時行，到這馬已經成做台灣人ê一款口號、勉勵話佮請安詞。1998年ê「台灣翠青」可能是大家上熟悉ê作品，真濟人kā看做台灣國歌。Koh有，2007年國史館委託阮記錄牧師台語文運動事蹟，牧師接受訪問時講文稿標題ài用「我有母語(Bú-gú)，故我自主(Chū-chú)」。另外，1977年長老教會發表「人權宣言」，主張台灣成做「新koh獨立ê國家」，牧師mā是背後主要運作ê人之一。2004年發表論文「最有台灣意識的長老教會出著歹子孫？」批評長老教會tī 1993年放棄Pe̍h-ōe-jī做正式文字。2001年tī淡水(Tām-súi)成立ê台灣羅馬字協會，牧師是主要推生ê產婆。這ê會是這馬推sak Pe̍h-ōe-jī上大ê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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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師身體最近幾年一直變bái(差)。大家mā料想會著，牧師早慢會離開阮。今年初，牧師kā阮討beh做生日！這是牧師10外年來頭一擺開喙按呢kā阮講！頂擺阮kā牧師做生日是2002年，牧師80歲， 彼陣koh有出一本紀念冊。大家真緊參詳了就做伙tī美濃客家菜左營大中店慶祝牧師93歲。可能牧師家己mā致覺大限beh到，餐會中，牧師有講這可能是上尾仔佮大家聚餐。

2個月前，助理Hūibûn 敲電話來，講牧師身體無爽快，ài我去看牧師。我看著牧師人無精神、身體虛弱，kā牧師診察了ê結論是：營養失調、lim食無夠。建議牧師儘量食khah濟leh。過幾工，助理kā我講牧師情形有khah好真濟，hō͘我真歡喜佮放心。後壁mā有幾ê學生陸續去探望。

3禮拜前，助理koh通知我去看牧師。12月初2早起我去台南市教育局開會；過晝，去探望牧師，發現牧師跤手會chhoah。助理講最近koh食袂落！我仝款建議牧師加減食，加減lim，希望像頂擺按呢，真緊就回復體力。我beh走ê時，牧師ná像teh做Pe̍h-ōe-jī運動ê結論，講： “ 咱走了siuⁿ頭前，後壁ê人tòe袂著！ (我們跑太快了，後面的人跟不上) “ 想袂到，12月11 ê 暗頭仔，助理koh敲電話來，講牧師已經過往！

Dear牧師，請你好好仔安歇！你做ê事工已經超過頭濟啦！koh栽培chiah濟種子教師，夠額thang繼續你無完成ê志業。

等待另日仔，阮若去到天國，咱才koh來做伙研究Pe̍h-ōe-jī、讀寫爸母話。

                                           學生  復聚敬 19 Dec2014

註：12月27日（拜六）上午9點半於台南神學院頌音堂，告別感恩禮拜。

附註：本文載自『民報』《論壇》2014-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