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ⁿ-iⁿ-oaiⁿ-oaiⁿ欲駛去佗位？

懷念蔣醫師_新版

陳柏壽牧師

Jan. 14, 2025

我差不多tsiah大漢的時，每年2擺阮阿母，攏會（chhōa）阮遮的囡仔，對斗六坐慢車，差不多愛坐6點鐘去台南看阿媽，阿舅佇sakaliba做油湯。我印象上深的代誌，就是彼碗阿舅做的chhe̍k-á-mī，彼碗攙（chham）豆菜的 chhe̍k-á-mī。細漢阿舅是一個散赤人，一世人to̍h-sī佇sakaliba賣麵，印象中的阿舅攏是tiām-tiām笑微微，大聲細聲咧叫人客入來坐。伊雖然是散赤人，但是看著親像好額人。

自從阿公去予人375了後，阮厝toh落蓑去，我猶是tòa佇阿公彼間老厝到差不多14/5歲。我猶會記得。自從阿母嫁入來陳家，每早，伊甲阿嬸著比ta-ke ta-koaⁿ卡早起來，燃草纓、煮飯、飼豬、擔水、洗衫、仆稻仔。舞規日，舞舞到面烏烏。「庄腳新婦三頓燒，細漢查某囝路仔搖」古早做人新婦，真艱苦。做人的細漢查某囝，穿kah súi東東，佇街仔路，行路iô來iô去。雖然是按呢，阿母嘛是忍受過來，攏總共阮生6个囝。家己咧艱苦的時，家己毋知艱苦。

今年過年个時，一隻韓國个飛機飛轉來漢城，已經降落地，煞去chông-tio̍h機場邊土堆，規隻飛機著火燒。有一家九口攏燒佇內面。因飼彼隻白狗猶佇因厝門口咧等主人，毋知主人已經未擱轉來。彼隻白狗心內猶未死心，猶戇戇仔khiā佇門口等。狗kap人仝款，毋知就未艱苦，毋知就會當活落去。但是伊按呢毋知影，會繼續佇遐等，因為伊相信，主人有一日一定等會轉來。實在講起來，這若準就是上帝予咱生命个無奈kap刑罰。

我是甲牛車做伙大漢的 gín-á，阮攏行牛車路去學校。

彼日阿公對北港牛墟牽你轉來，你猶是一隻細隻牛kak-a，規隻烏烏，但是二支牛角尖尖翹蹺,向後壁彎。阿公佇井邊 soaiⁿ仔腳，起一間牛牢互你tòa，我tiāⁿ出去外口割菅芒甘蔗葉轉來互你食，嘛tiāⁿ牽你去阿公墓仔埔遐食草。我攏kā你縛佇彼叢大叢苦楝仔下面互你慢慢仔食，我靠佇墓仔埔邊，甲樹仔頂吱吱 ka-ka 的白頭 khiat 仔講話。

漸漸大漢了後，你toh 會拖甘蔗，對阮田拖去載五分仔車，欲去虎尾糖廠。

細漢阿姑欲嫁的時你用你彼隻牛車，載 tîn-tîn 的嫁妝，一直行到半天寮，我嘛攏 tòe 佇牛車後，去給人分一粒紅包。你嘛拖阮去斗六東市仔口去食碗粿，ùn 豆油膏。割稻仔了你會拖規車的稻股，轉來蓋厝頂做棕簑。

一直到我讀斗中欲畢業的時，有一日聽講人欲甲你賣去牛墟。你欲peh上車的時，我有看你的鬢邊咧流目屎。

陳明仁的詩寫講:

牛車溝

深閣長

你按呢 iⁿ-iⁿ-oaiⁿ-oaiⁿ會當行外遠

豈會行過阮故鄉的甘蔗園

你一世人佇阮田泥拖磨

今已經老lah

你按呢iⁿ-iⁿ-oaiⁿ-oaiⁿ欲行去佗位?

我所敬愛的蔣中山醫師頂個月過身。想著伊我 toh 真毋甘。自從伊40 幾年搬來日本就是看我真像小弟咧照顧我。幾十年的友情予我結果來看這位兄哥：看伊親像一隻老牛，拖伊彼台牛車，牽伊一群母囝，對台灣流浪來到日本，一直無放棄伊一生的理想，對一間牛牢脫出一個牛牢，來到另外一個牛牢，但是恬恬過日奮鬥，攏無放棄，毋捌出聲怨嘆喝苦，一直到伊人生的路尾。

台大畢業了後伊佇屏東車頭對面開一間「中山耳鼻嚨喉科」，患者真濟。除了看患者以外蔣醫師真愛話漫畫。伊的畫中間有牽連著台獨意識的問題，得失著當局，最後被迫全家移居去日本。

到日本著改名，名改做中山將太郎，佇橫濱金澤八景共款用「中山耳鼻嚨喉科」開業。伊開業閣畫畫。伊的一幅有大船佇海中佮大風湧咧車拚，chím-má猶掛佇阮大廳。幾乎每禮拜攏來東京附近台灣教會講道，阮攏全家出席。

細漢 gín-á無順意的時會起番，會哭、拍人、cheng 人，最後規身軀 nòan 佇塗腳無愛起來，哭死賴爸母。蔣醫師細漢就失去老爸，伊講伊一世人無法度哭死賴爸母。但是伊講道的時定定講一項道理，叫做「哭死賴上帝」的道理。伊講這句話毋知欲按怎翻做英文，但是伊就是靠這句話，會使叫做“Cry to death ！”履歷過世間真濟講袂了的艱苦。最後伊的人生，就是靠哭死賴上帝來過日。佇伊人生的最後，有一日大囝明州lu伊出來外口phak日頭，我佇電話中甲伊講話，伊嘛kâ 講伊欲哭死賴上帝!

蔣醫師講的哭死賴上帝有幾項內涵:

1) 人來世間的國籍毋是伊的選擇，國籍對人毋是重要的代誌，人一生的幸福甲不幸，攏是上帝的代誌，是上帝的安排;

2) 咱的先祖代代傳互咱到今仔日，咱不過是億萬中的一粒米粒。亞東甲夏娃算第一代，第二代算生2位。按呢算，第 20代應該生209 萬，第30 代應該生21 億人，應該有中國人 2 倍。到第 40 代，地球人口應該 toh 有2 兆1990 億人，閣落去就是天文數字。地球的人口咱攏無法度瞭解，何況咱做一個人，實在是無值得甚物，咱完全無甚物通誇口。雖然是按呢，上帝互我這個人出世來世間，一定有伊的好意，所以我毋甘願死，我死嘛欲哭死賴上帝;

3) 人攏認為家己第一重要，家己好上好, 考試大家攏考tiâu 無夠好，最好是別人的囝無tiâu，干單阮囝 tiâu上好，這是另外一種哭死賴的心理;

4) 人生親像地毯，外口看媠噹噹，但是後壁面真lâ-sâm，拄著困難艱苦攏想辦法去牽拖別人，內底lâ-sâm無看好了了，交代予上帝就好，這是另外一款哭死賴心理;

5) 隔壁朋友半暝來挵門欲借3 塊麵包，因為伊的朋友臨時到，但是伊已經睏，伊的朋友一直挵門，一直無放伊煞，最後伊只有起床，應伊的要求(路加 11:5-9)。這種真勉強，真無常識的要求，但是對哭死賴的道理來看，嘛應該去做，因為你若做就一切責任交去互上帝。

6)「因果報應」不但佇印度教甲佛教是按呢主張，佇猶太教嘛是共款。亞當偷食禁果上帝質問伊，伊講是因某叫伊食的，因某講是彼尾蛇叫伊食的，一切對伊不利的代誌，攏推互別人。以色列民族有名的先祖雅各真gâu騙人，伊欺騙伊的兄哥以掃，以掃因為按呢欲刣雅各，雅各緊走路。20 年後伊甲因某欲轉來故鄉，途中拄著天使，雅各甲天使相 ián，雅各 ián 輸，但是伊閣共天使 giú條條，愛天使共伊祝福才欲放天使去，這是一種哭死賴的戰法，輸閣毋認輸，閣改名做以色列 (創世記 32 章)，就是俗語講:「會哭的gín-á 霸佔地頭」的意思。蔣醫師認為這種「敢的提去食」的猶太人精神，毋是對毋對的問題，是世間的現實，美國中國蘇聯攏差不多，咱來世間做人，著接受的現實，所以只有會當親象耶穌，也親像遠藤周作的「沈默」按呢哭死賴上帝、「沈默」內面是咧寫暮府時代神父 Rodrigo 受官長命令，著用腳去 tah 耶穌的相，若無隨時會受死，伊只有一條路，用腳去 tah 耶穌的相，彼時陣伊的心情，就是哭死賴上帝。

7) 旅人佇日頭赤 iàⁿ-iàⁿ腳，尻脊(ka-chiah)猶 āiⁿ重iⁿ-iⁿ的包袱，叫伊起來坐車，佇車頂伊猶將包袱āiⁿ條條，人叫伊將包袱囥落來，伊講歹勢 lah，你予我去來坐 toh 真好 lah，物件阮家己phāiⁿ就好，這叫做毋敢放伊去。真濟人繼續擔伊人生的重擔，毋敢哭死賴上帝。

8) 有人欲問我，欲將一切擔交代上帝以前，是毋是著先反悔認罪，是毋是著先修行改進才著，但是著修行改進到甚麼程度才是夠額？這是真困難回答的問題。保羅先生是認為只要悔改，隨時toh 一切得著赦免，這叫做「因信稱義」的道理，嘛是哭死賴的道理。普通時咱攏想講我才是善人的這邊，但是主耶穌教咱講：天父照顧好人這邊，嘛照顧歹人彼邊，天父落雨互好人，嘛落雨互歹人(馬太 5:45)，普通人會想講好人應該有好報，歹人應該得著責罰，這叫做律法主義者。律法主義無法度解決問題。路加18 章有記載二个人入去聖典祈禱，一位是講:「主啊，你看，我無像彼個抽稅的人，我一禮拜禁食二擺，我全收入十分之一奉獻互你」。但是彼位抽稅的人入來聖殿，毋敢入去內底，只有徛佇遠遠，目睭向天，拍家己的胸坎，kā 上帝祈禱講:「上帝啊，請你赦免我這個罪人!」伊拍空一切，一個人來到上帝面前。頭前彼個人心內無上帝，後面彼個人心內無家己，心內只有上帝。健康的人毋免醫生，只有破病人才著。

9) 主耶穌曾經講好額人欲入天國親像駱駝過針鼻遐爾困難(路加18章)，意思是講人若欲經過律法來得救是非常困難的代誌，只有一條路，就是 chím-á 隨時承認主耶穌是救主就完全，就會得救。

10) 蔣醫師聽過一個譬喻，講一個 gín-á 欲去教會以前，老母互伊二个銀角仔。一個是欲奉獻互教會，一個是欲互伊買含仔糖，伊真歡喜oân-nā 行oân-nā 跳，結果其中一個銀角仔去落落去水溝。Gín-á 就心內想講，落落去水溝的彼個銀角仔是欲奉獻的彼粒，手內彼粒銀角仔，是伊欲買含仔糖彼粒。這嘛是一種哭死賴的表現，好的攏是我的，拍無去的彼粒是上帝的，這就是哭死賴的表現。

11)「倚靠耶和華的人有福氣，伊欲親像樹栽佇水邊，根深入河水，炎熱若到，伊無得驚，葉欲青翠，伊佇亢旱的年攏無煩惱，繼續結果子。」(耶利米 17:7-8)咱佇幸福的時著呵咾上帝, 佇艱苦的時著祈禱上帝，祈禱的時猶原繼續艱苦的時，著愛會曉哭死賴上帝。

保羅早前是做羅馬帝國的大官，專門咧掠基督徒去關去刣，但是有一日去拄著主耶穌以後，伊的人生有180 度轉變，伊變做一位散赤的傳道人，對猷太地過小亞細亞，去到羅馬歐洲，散赤流浪，一直到死。伊就是一位典型的人生，伊知影甚物是富足，甚物是散赤，伊講伊佇富足甲散赤攏安然自在，人生一盡交代互上帝。

咱的人生嘛應該是共款，咱一定嘛經過酸鹹苦chiáⁿ成功失敗，經過真濟笑容甲流目屎的時陣。阮阿公興旺的時，我會記佇伊駛jeep 載我對溪邊厝經過斗六虎尾到西螺，去看阮的田地，收地租。375 失敗以後，阿公家己駛牛車去做田。但是經過人生的風湧，我咧看這個阿公，伊毋捌lê 頭。無欲認輸。阿公失敗了後，阮老爸 phāiⁿ 6 个囝去台北，開仔店（kám-á-tiàm）做密醫，後來佳哉人介紹，去國民學校教冊，教 45 冬，6个囝攏大漢。我嘛共款，tòe 著因行路，行共款人生的cycle，做40 外年的牧師。Chím-má退休佇西雅圖。做 recycle 的牧師，人叫阮 toh 來講道。

好額散攏 cheng-châi，人人攏共款，攏欲轉去上帝hia。

西雅圖今仔日猶咧落雨，毋知欲落外久？我親愛的阿兄(あにき)，我佇世間無大兄，干單你一個。我看你是一隻台灣牛，牽著彼隻屏東牛車，咧去上帝的路。你突破世間種種困難艱苦，我想你佇天頂猶繼續咧傳福音，雖然牛車猶咧iⁿ-iⁿ-oaiⁿ-oaiⁿ，你車頂彼支「台獨」的旗仔猶 tòe tio̍h 風咧吹。你一直行，欲行去佗位，但是只有會當哭死賴上帝這條路。

「主啊，阮所敬愛的阿兄(あにき)，蔣醫師，雖然肉體離開阮，但是伊一生的言行舉止甲教導，尤其是伊對台灣獨立的確信，親像一葩火，永遠佇阮心內。願你賜福保守伊的家族以及阮在座的全體兄弟姊妹，也賜福阮的故鄉台灣。祈禱靠主耶穌基督的聖名。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