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黨背信競選–浮士德? 哈姆雷特? (Faust or Hamlet?)
有勝溪
10/30/2010
權力的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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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iver Stone 編導的”Wall Street”,票房雖高,不算傑出的影片。拿到金像獎的Michael Douglas 的一句話:”Greed, for lack of a better word, is good.” 卻在金融風暴中一再被媒體引用, 道盡 Main Street (一般民眾) 對 Wall Street (財經銀行業) 的反感,Stone 忍不住再拍續集,於九月中上映。可見對於財富、權力的貪婪,深植人性的弱點中,而其悲喜劇對觀眾有很大的吸引力。
對古典樂稍有興趣的人,大多能哼歌劇卡門或茶花女的名曲,但未必熟悉歌劇浮士德(Faust) 的曲調。它是紐約歌劇院 Metropolitan Opera 1883 年創立開幕的歌劇,至今名列該院十大最受喜愛的名劇之一。作曲家古諾 (Charles Gounod),取材自德國大文豪歌德(Johann W. von Goethe)的戲劇“浮士德" (Faust. Der Tragoedie erster Teil)。主角浮士德是德國傳說中的古代學者。為了換取高不可及的知識和虛榮(在歐洲的黑暗時代/中世紀,知識就是權威和權力),與魔鬼Mephistopheles訂約,出賣自己的靈魂。
台灣南方政壇版的power greed 戲劇,比“Wall Street” 的續集更早上演。去年民進黨凖備南、高兩直轄市初選程序時,內部爭執已鬧到媒體上。後經南部本土社團出面協調,兩都所有初選人都簽了遵從黨遊戲規則、願賭服輸的承諾書,“未勝者應無條件協助勝者競選”。初選日也因協調而延期。五月初選結果出爐時,遊戲規則及特約承諾,言猶在耳,“未勝”的楊秋興及許添財陣營,竟放言將違紀背信競選。幾經黨內外高層、大老協調,兩營態度強硬不讓。
民進黨2008慘敗後,幾次艱苦的補選,未見這種脫黨背信競選的威脅。 而今情勢逐漸轉溫,竟在綠營鐵票區出現,如何讓一般黨派系外的選民,相信這不是權力貪婪所驅使?
五都競選人九月登記截止時,許按兵不動。在加諸綠營無限焦慮後,總算是明智的剎車。 楊則先在八月中正式宣佈脫黨參選。而他對ECFA的立場及馬英九的評價等,瞬息萬變,昨是今非,連長期支持他的南部本土社團成員,都無法理解。
美式脫黨競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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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美國近代比較著名的兩個例子:
(1) Theodore Roosevelt 總統(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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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斯福是共和黨出身的總統,1901-1909。 (註:另一位二次大戰時的總統Franklin Roosevelt,1933-1945,是遠親-5th cousin,屬民主黨。) 因他第一任係以副總統身份繼承被暗殺的President McKinley,原可於1908再參選,並極可能以高人氣連任。可是他卻指定William Taft為他Progressive Movement的繼承人,支持他競選並繼任。四年後Roosevelt不滿意 Taft的作法,決定東山再起。在1912共和黨內初選開始後,席捲12州Preferential Primaries中的9州。可是廿世紀初美國的初選制度仍在改進中,多數州的黨中央比基層選民更能左右選局。在芝加哥的共和黨convention 開始時,Taft 當權派顯佔優勢,但無決定性。羅斯福努力兩週後,知道無法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就在convention票決前,率領支持者離開convention, 宣佈將另組新黨.
羅斯福代表新黨Progressive Party取得27%選票, 稍多於Taft 的23%, 但輸給民主黨Woodrow Wilson 的42%。 (註:羅斯福也遭刺殺中彈,最後三週因傷無法旅行競選。)
(2) Joseph Lieberman 參議員(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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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eberman是康州(Connecticut)民主黨參議員(1988-2006)。他是黨中保守派,有時會支持布希總統的保守政策。2006 競選連任。黨內初選開始時,民調領先46%.挑戰者Ned Lamont極力攻擊他的保守紀錄,不忠於民主黨,逐漸扳平.但Lieberman 堅持他的路線,並宣佈若民主黨不在初選支持他,仍將脫黨競選。爭執最厲害時,Lieberman指控Lamont陣營破壞他競選總部電腦系統(一度當機),告上康州及聯邦檢查署,出面調查。最後以48.21%輸給Lamont 51.79%。當晚落選演說,他承認敗選,但依照初選中的宣告,將以第三黨參加普選(註;他並不以“對方競選大小奧步”為藉口) 結果他在普選中橫掃所有選區(counties),以49.7%擊敗Lamont及共和黨候選人。
以上兩黨兩例,一成一敗,相差一世紀之久。但在這種高階層選舉,涉人涉事,何止千萬。他們都不屑挑取爭議性“奧歩”(可直接訴之於選民或司法仲裁機構)作為脫黨再選這種重大決定的藉口。兩人對脱黨方式和時機的選擇,使決定性時刻的支持者,沒有被騙的感覺。而且他們在初選前後,堅持同一政策,不像楊秋興的午夜夢迴,昨是今非。美國獨立兩百多年來,三級政府的選舉成千上萬,脫黨競選並非絕無僅有,而且還會發生。但在廿一世紀的今日,民主先進國家的高階層選舉中,若有人脫黨競選,明顯違反既定遊戲規則,又不符一般選民誠信正當的原則,仍然難逃貪權投機者再敗的命運。
台灣的政治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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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添財曾在1995脫黨競選,所以這次初選後的姿態,還不像楊秋興那樣令一般人震驚。 誠如詩人李敏勇在「權力困境」(自由時報8月7日)中所寫:「 楊秋興….從大學時代就從學運、參與反對中國國民黨的社運,政治聲譽評價高…..走向背反之路,為什麼?」 他的判斷是「只為了一股怨氣….過度的自我肯定變成自我否定。」
台灣最老練的政治人物,李登輝,的評論 (自由時報8月10日)是 「認為他是在賭氣….初選輸了,就要接受吞忍….所有全世界政治家,最重要的就是“忍耐”」 楊秋興此次黨內挫折,與李登輝在蔣經國死時國民黨內的険峻氛圍豈能相比。後者憑他的膽略、吞忍、溝通等政治技能,終於解除黨、軍壓力,為台灣的政黨輪替,建立和平的大道。
楊宣布脫黨競選後,聯合報在專訪報導 (8月10日)中提到:“談起(秋、菊)兩人的恩怨糾葛,楊秋興透露,為發洩心中不滿情緒,曾在筆記本上寫「欺人太甚」、「士可殺,不可辱」。”以他十幾年的省議員、立委、縣長經歷,這種情緒反應,甚令筆者感到意外。
再往前追溯兩、三年,讀者可能還記得,2008 年1 月12日,民進黨立委選舉大敗時,有三位本土鬥士 — 謝志偉新聞局長、杜正勝教育部長及其主秘莊國榮 — 受到藍營極端辱罵。時至今日,可能還有很多人不知道,當時這三位政務官,都還不是民進黨員。他們若有助選活動,只能以個人支持者的身份,在政黨主導者的選戰策略及期待方式下參與。 可是,民進黨高層尚未自我檢討失敗原因及責任,就有中、高層黨員,出名或隱名,向媒體譴責三位黨外政務官,甚至有人要他們自看守內閣下台。例如,楊秋興在1月14日黨中執會後,對媒體批評謝志偉“小丑的角色”,並且三人對敗選“當然有關係”。楊很清楚,三人的上司不是記者。若他真有先見之明,並有說服能力,以他縣長及中執委身份,自有管道儘早影響行政院長或總統改變三人的執政作為或助選方式。尤有甚者,很多綠營人士及立委為三人打抱不平後,楊自知理屈,竟未主動向謝道歉,仍靠媒體傳話。1月21日自由時報:「謝志偉表示,從媒體上看到楊秋興道歉,其實沒有必要。因為他講的也有一定道理,用詞當不當是另外一個問題….他的道歉我也接受,我感受到他的誠意,畢竟要這麼說不容易。」謝在兩營的追殺下,仍以這種胸襟應對.兩人溝通技能及格調高下,形成極深對比。謝自動辭職(但被慰留),並且在民進黨最低迷的2008,公開宣佈加入民進黨,繼續為共同的本土理念在“外圍”打拚。反觀兩年後的楊秋興,為背信違紀參選而脫黨,又為選票否定自己過去的理念。
楊秋興的極端轉變,使筆者聯想到莎士比亞名劇哈姆雷特(Hamlet)。台灣電影譯名為“王子復仇記”。大概用“復仇”字眼吸引觀衆。劇情與丹麥傳說有些出入。也許因為莎翁本人,也是劇團業主和演員(曾演出劇中父王的鬼魂),把故事主要結構完全套進當時流行的復仇悲劇(Elizabethan revenge tragedy)的基本模式。有助票房,但“復仇”並非本劇的特點。(筆者註:本人與所有競選者或謝志偉素未謀面,未事先商談本評論,絕無意隱射他們之間有任何仇恨。)與許多世界名劇比較,最突出的是主要角色錯綜複雜的性格,四百年來挑戰各國著名的文學家、哲學家(如Nietzsche尼采)、神學家、甚至精神分析學家(如Sigmund Freud佛洛伊德)及女權主義者寫了無數的評論。大部份評論的重點,集中在王子哈姆雷特的猶豫、拖廷、錯失,喪失王位繼承的影響,以及他跟女主角Ophelia的悲劇情節。前述浮士德的作者歌德,比莎翁晚兩世紀,深受後者影響,也寫了很多關於哈姆雷特的傑出評論,廣受後繼評論者的引用。莎翁讓哈姆雷特受教於德國Wittenberg大學,在17世紀觀眾的印象中,他應有良好的教育和能力。(馬丁路德就在這裏任教,於1517發表著名的95條綱“95 Thesen”,引發宗教改革。) 基於古時傳統,哈姆雷特必須奪回被篡的王位,為父王報仇。歌德認為,強加於他肩膀上的使命,本質上雖非絕不可能,但受制於他的負荷能力及性格,終因他思慮和執行的猶疑、錯失,導致和仇人同歸於盡的大悲劇 — 男女主角兩家共喪失五條生命。
楊秋興十幾年來在南部綠營區的選舉生涯相對的順利;議員、縣長階層的執行力也十分受人敬重。2008立委選舉時,他執政、輔選的綠區高雄縣有4區域名額。但民進黨只上一名,可能是他在水災以外較大的一個挫折。緊接著因連、馬引中國入關,在經濟、政治、媒體、文化、宗教等領域直接統戰台灣,尤其利用ECFA以商逼政,感受到中國統戰沈重壓力的民進黨人並非只楊一人。面對黨內的初選挫折,若有李登輝那種”吞忍”的能耐,團結在綠營內;等到2012如果政權再次輪替,有人認為他是天下第一部(內政部)最佳部長人選。其間若不耐潛修沈寂,也可輕易地幫綠營多取回一席高縣立委,依然受人敬重。 (在美國政壇,州長轉戰國會,甚為平常。目前西維吉尼亞州長 Joe Manchin即是一例。 另在2007,維吉尼亞州更有現/前兩州長,爭戰國會一席)。可惜創造他過去十幾年政蹟的能力加機運,尚不足以克服目前更困難的環境,無法馬上保送他更上一層樓.不耐沈潛再修,又受制於自負情結,他幾經猶豫後的選擇,終將導至双重政治悲劇。一方面他已經嚴重傷害數萬長期忠誠的支持者;另方面,有超過90%的機率,他將於年底斷送努力奮鬥而建立的可貴政治生涯。即使他勉強再擠回立委行列,也將失去許多忠誠支持者的尊敬。
民進黨的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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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讀者會問,政治歸政治,上面為何不按一般傳統的方式去分析? 答案是,筆者想檢驗一個假設:楊秋興個案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孤立事件(“isolated” case),不太可能重覆出現,所以從特別角度去檢驗。否則民進黨的再崛起,隱藏很大的危機。
去年四月,民進黨提名李俊毅出選台南縣長。民調較高的陳唐山不服,執意競選到底。 最後解套的,竟是國民黨控制的國會,在去年六月議決台南縣、市合併為大台南直轄市,合選一市長。陳唐山事件就此收場。合併後的大台南市,卻再冒出許添財事件。一年內,南、高兩地相繼發生三起初選制度嚴重失控,如以這種頻率和密度繼續出現,民進黨只能退化成另一個台聯。
展望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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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進黨的再起以及國民黨的興衰,究竟到2012會如何演變?很多分析,著眼於民進黨新领導階層的能力與特質、及似乎永不退失的派系意圖消長;更多評論引用繼續有利於綠營的民調(馬英九、縣市執政、統獨意向等)。可是,有沒有人注意到,國民黨縣市執政,本來一直就很爛,為何在最近天下雜誌民調,才羣吊車尾?筆者將試從更基礎的層次,來探討台灣近兩年最根本的改變:
(1) 居高不下的失業率 及 Anti-Incumbent Senti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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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08 金融風暴前,就先開始了二次大戰後第三波世界性的「反對當權者(指執政者或議會多數黨)連任」 (Anti-Incumbent Voting Pattern) 的浪潮。首兩次發生在民主先進的歐美,這次更波及日漸民主的亞洲。使台灣跟這世界趨勢接軌的,是從歐洲、美國、日本一直到台灣的一條主軸:居高不下的失業率。1980-2000年間,台灣失業率徘徊於1%-3%之間, 近年則倍增至3.9%-6%。不管國民所得升降沈浮,法定貧戶數越來越高,失業率似乎永不可能降回3%以下。“台灣接單,中國生產”、“貧富差距,越來越大”幾乎已成家喩戶曉的基本現象。台灣的中產、無產階層,跟在美國一樣,開始感覺到,無法免於“失業、新貧、長貧、永貧”的恐懼。(今年2月21日纽約時報“新貧系列”有篇文章“The New Poor:Millions of Unemployed Face Years Without Jobs”。『新貧階層:數百萬失業者,在數年內很難再找到工作』。該文在次日跳居最多傳閱“most emailed”第二位).
八八水災和金融風暴變成強力的導火線,促使相當比例的台灣人,開始質疑、反省傳統選舉行為模式,逐漸趕上美、韓、日的anti-incumbent 新形態。2009年初,7名立委補選,其總投票數、地區及藍綠分佈、族羣的多元化,正是新模式的強力驗証。
(2) 國家主權腐蝕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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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 連、宋聯共,一般台灣人並不在意.中國歷史上,“失意”將領或政客,引敵營入關,甚至當開路先鋒,往例不勝枚舉.他們顯然無能對台灣主權或領土造成同等的傷害. 可是民眾想不到,“得意”的馬英九(以最高票紀錄當選,又完全控制國會),竟比連戰更傾中。台灣解嚴後,首次正式大量引導中國高幹、高官、商人、學生、勞工入境,更在條約及法制內外,讓步中國在政、經、媒、學、文等領域直入統戰台灣。幾乎在所有中國人的場合,馬政府體制下的人員,都必須隱藏任何有關台灣主權的象徵。親中媒體又掩不住內心的喜悅驕傲,頻報中國崛起、中國模式、中國對鄰國的強勢打壓以及對美國的挑戰。 如果中國模式如此成功,共產黨又何必違反其基本鬥爭理論,在民主、民權制度上改革讓步?最近劉曉波和平獎事件,再度顯示馬英九對中國的懦弱及中國政府對任何個人、任何國家的鴨覇。台灣有多少人,寧為ECFA的讓利,重溫白色恐怖的惡夢?
十月廿日,中國時報電子版首頁,忽然出現一個超長標題:『美聯社:兩岸政治對談,馬澄清,府抗議,專訪內容各自表述。馬重申兩岸先經濟後政治,完全未與連任連結,美聯社至昨深夜仍未更正』。文末還加六條“相關新聞”(其中一條建議馬總統別再用英語受訪)。時值台北廿日清晨,中國時報何以如此忙碌?原來是馬總統十個月內第三次英語受訪闖的禍.美聯社英語專訪後報導「馬英九將在二○一二年連任後和對岸進行政治談判」,震驚台北,甚至新加坡。馬要求更正,一直告到美國總社。但是,另一條相關新聞的標題是『美聯社堅持:我們的新聞正確無誤』。這事件顯示,連馬英九本身都很清楚,過度傾中政策在台灣人心中已造成的恐懼。七百多萬人期待於他的,是實現已“準備好了”的“633”,不是終統。
(3) 生存環境的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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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似在對台灣人發送某種非常急迫的訊息。最近十四個月,莫拉克、凡那比、梅姬三個颱風,屢創土石流、暴風雨的新紀錄。其破壞力及頻率,史上僅見,全台莫不聞雨色變。而在中西部,企業(尤其是石化業)和高鐵,又與農民爭奪非常缺乏的水資源。又有台塑近三個月來,連續發生三次大火,都燒到無法控制,毒氣四散。蘋果日報(10月4日):「台塑設備進入高危險期」。政府機構(如中科三、四期環評)卻率先在企業園區的開發上,違抗環保法制。尤有甚者,閒置企業園區,已遠超過二千公頃,而今年新通過的產創條例及農村再生條例,卻再方便、鼔勵企業投資圈地。 (台塑轉型企業有土地開發的子企業;鴻海集團也有龐大的土地開發計劃:見中國時報7月23日:“被批「圈地」,鴻海重大投資多停擺”。) 目前正在籌劃進行徵收的九個農地區,約有一千兩百公頃!(園區開發,除真有需要時製造政績外,開創貪腐管道,輸送地方派系利益,圖利企業。) 單苗栗一縣,已開發閒置區有407公頃,已編定未開發的有6017公頃,卻另行強徵大浦及灣寶的優良農耕地,引爆7月17日三千人在凱達格蘭大道守夜抗議、以及8月3日大浦自救會員朱阿嬤服農藥自殺抗議事件。
根據心理學家Abraham Maslow,除了生存的根本要件(如水、空氣、食物、睡眠),人類最基本的需要包括財產、就業、家庭、資源等的安全和保障。怪不得有台灣人開始感到,先民辛苦開拓的台灣已非安居之郷。蓋洛普(Gallup poll)於八月發表全球148國家人民的移民意向民調。台灣人的淨移出意向指數(負面的指數)高居第96位,不但遠落新加坡、香港、南韓之後,甚至比Iraq、Paraguay、Chad、Ecuador、Togo、Mali 等更差,可算是21世紀的新Banana Republic ? 很多台灣人正在面對的,正是哈姆雷特劇中的莎翁名句:“To be or not to be?” (要不要生存在台灣?)
在前世纪的後半期,不分男女老幼,不論會不會講英、法、德、西語,只要國民黨不干涉、不限制,台灣人就敢背一小箱成衣、珠寶、手工藝品、電機零件等的樣品,懷著承傳自先民的基因,飄洋渡海,橫掃美、歐、非洲。其自信和成就感,可引用美國年青運動選手最愛的一字:“INVINCIBLE”。曾幾何時,他們協助創立的霸業紛紛西進,工作機會也被帯走,很多失業者願意遷徙、減薪、甚至改行,還是找不到工作,即使想回家鄉耕作,也不一定有鄉可歸,有良田可種。對苗栗大浦的朱阿嬤而言,世代承傳的耕作,不僅是一個謀生工作,更是她生活的文化、價值和信仰,當她正慶幸免於工廠失業的恐懼時,政府卻強迫徵收她的農田,為下一批西進的企業圈地謀利。
即使對幸而正常就業的人,本週東京影展的王平打壓事件,再度提醒台灣人,在國民黨的傾中政策下,沒有免於終統恐懼的自由。數年來台灣參加所有國際影展,名稱都是“台灣”,從沒奧運模式的問題。根據本週國台辦楊毅的正式答覆,以後要避免類似名稱打壓事件,台灣增加了“事前溝通”的新義務!這就是Post-ECFA的馬式外交休兵。(台灣還有人盼望中國官方道歉,証明是不了解中國霸性的wishful thinking)。王平還在媒體前威脅,不讓台灣影片進口中國。至於ECFA協議下白紙黑字的“台灣影片讓利”,套句馬英九的口頭禪:“只要高興一晚就好了”,對中國不能太天真。
台灣半世紀以來空前的困境,加上媒體時常報導的“Japan’s Lost Decade”(日本經濟失落的十年),促使一些人從個人開始思索對策。一個理性的方向,就是改變政治環境,尤其是在選戰季節。台灣人的選舉行為模式,與家庭傳統、地方政治派系、同儕壓力(peer pressure)、議員地方服務、賄選有關。所以若有很多人認真、理性地去反省、思考,板塊移動空間很大,藍、中間、綠皆然。目前民調中有相當部份的中立或未表態選民(綠營鐵票區的台南就高達四、五十%),相信其中有很多是第一次認真、理性思考中(而當他們第一次決定改變長期投票模式時,往往投不下票,走不出門;傳統選舉工作者則錯誤地歸咎於動員不力)。最近民進黨三大初選失控,楊、許、陳三人都是老黨員,不是國民黨過來的地方派系人物。這些理性思考中的未決選民,大概會給比較負面的評價。但自金融風暴及八八水災以來,整體的轉變顯然對民進黨較有利。國民黨的運作主軸-地方派系-算是廿世紀的“新”封建制度,經由工業園區等的利益大輸送,不但有違公義,對地方環境的破壞更遠大於建設。地方派系核心依舊,但外圍支持者的傳統投票慣性,已漸被理性思考所侵蝕,敢於挑戰盲目傳統的年青族羣更明顯。年初藍營票倉的花蓮補選立委,在選前卅天,蕭美琴才出面挑戰前花蓮縣長之子,被地方派系大駡“空降部隊”,結果僅以少數差距落選,雖敗猶榮。不但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更為挑戰地方派系建立新選戰模式。 至於國民黨中央,經不起理性考驗的最大問題,在於沒有一貫的中心價值理念,根本不像任何民主國家的主要政黨。農業曾是台灣的骨幹,蔣家的政策是「增產報國,支持國防」。馬則強徵農地,謀利工商。至於最重大的政治議題,從「反共抗俄」到「投共終統」都是國民黨單方決策。在這些善變的、危險的政策背後,國民黨的一貫主軸是什麼?一些選民可能會發現,國民黨的座石銘,跟Michael Douglas 講的那句差不多:”Power, for lack of a better word, is good.”
民進黨若能好好經營,國會政黨輪替,並非不可能於2012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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