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民間信仰及基督的福音」

陳柏壽 牧師

4/28/13 主日學

這擺轉去台灣唯一佇公開場合用台語的所在就是阮厝石牌廟仔口的布袋戲。台灣的布袋戲師傅真正是一流的藝術家，看豬八戒大戰閻羅王，孫悟空大鬧天宮，對頭到尾拍到金光閃閃、拍到烏天暗地、拍到哀爸叫母。我坐佇椅頭仔頂，足足看一點鐘。有夠爽。

這是台灣民間文化的一部分。陳哲男牧師送我這本「台灣民間信仰問題研究」。這幾日我參考董芳苑牧師送我的這套「台灣民俗大觀」以及「信仰與習俗」，宋泉盛牧師的「孟羌女哭倒萬里長城」，蔡懋棠先生的「台灣語言民俗」，林世敏先生的「比較宗教信仰」，來講咱今仔日的主題。

chia-ê冊攏khǹg佇桌頂，請大家傳落去罔參考。

陳牧師認為台灣民間信仰最大的出發點在佇台灣人「日頭赤炎炎，隨人顧生命」的人生觀。因為按呢神明愈刻愈大仙，廟仔愈起愈大間。同時以「帝王政治」背景為架構，受制以「功利主義」，只求獨善其身，不求兼善天下，養成台人愛面子、苦袂起、投機、自私、無公德心、信運命、八字、風水。人對付神明往往是「使用了就無（明天）miⁿ-á-chài」「用了就丟」的過客心態。

歷史以來台灣受制佇「航海」、「瘟疫」、「 原住民」三大害，所以所以咱祖先產生「媽祖」、「保生大帝」、「大道公」之神明。

日本人要求環境衛生，設公共廁所，起鐵路海港，有人講是迫害民間宗教，因為破害風水。本來日本人計劃縱貫鐵路欲過鹹水港，地方反對，最後改向新營，chím-má咱知新營市的繁榮，大大贏過鹹水。這擺我及同學去新北投thit-tho͘，看著新的車頭是二枝真高的水泥柱仔，親像墓仔牌，攏無美感。古早日本人起的舊的新北投車頭，用hinoki的台灣杉起的，低低仔，但是真古雅、幼秀，親切。舊車頭用一箍賣互彰化的一個基金會，chím-má變做彰化一個真媠的博物館。最近新北投欲給彰化買tó-tńg來，人無愛賣因。中國人連起一個車頭，to̍h-sī欲破害台灣文化。台北圓環嘛是按呢互因中國人的市長毀了了。

邪神「王爺」、醫神「保生大帝」、「地藏王」是幽冥之神，可以求子、求婚姻、chhoē失物。武神是「關公」，後來轉向兼做商業及社會關係之神。「媽祖」對海神轉向做多種守護之神。

7 年前台北有1007間神壇及廟寺，現在相信閣較濟。大部份攏是私設。住家隔壁就是廟寺，誦經、上童（chiūⁿ-tâng）、擴音器。特別拜一、拜三六合彩開獎前，特別鬧熱。Chiah-ē是製造噪音、污染空氣的主原，嘛大部份是違章建築。其實台北市所有徛家的厝頂，攏是違章建築。每間厝驗收彼日以後，就開始起違章建築的部份。阮小弟的新教會嘛是按呢。

「死貓吊樹頭」，「死狗互水流」。貓屬虎科動物，虎是土地公的部下，所以不可埋入土腳，以免觸犯土地公。狗是犬類，犬的古字及火同，因為水火相剋，火遇水則熄滅，所以著放水流，以免狗魂做祟人間。

「道教」拜「玄天上帝」，又稱「上帝公」或「帝爺公」。北港朝天宮進香客，一日燒的金、銀紙約50萬台幣。

元月（舊曆一月）15日叫元宵，是三界公（天、地、水三界）的天公的天公生。台南鹹水有放蜂炮及放水燈，是拜陸鬼及拜水鬼（拜溺死鬼，所以放燈入水中）二邊攏拜，一日用三千萬台幣。

農曆七月初一是地獄開鬼門的日子。七月陰陽百鬼橫行，禁忌真濟，祭拜真濟，人少出門，真少人舊曆七月結婚。時時唸經超渡，辦牲禮拜好兄弟，準備五味牲禮（魚、肉、雞、鴨、菜），紅龜粿、發粿、米糕。自家門口拜叫「私普」，大家做伙廟仔口拜叫「公普」。其中七月15最鬧熱。

七月普渡有「做醮」，用三支燈篙，請天頂、地面以及地底的眾神，來超渡死魂、兵士、車禍喪生的孤魂野鬼，做伙giâⁿ鬧熱，真正是人、神、鬼的嘉年華會。看internet才知今年的做醮共開10億台幣。

普通時厝內物件袂使隨便搬動，以免神明無歡喜，致使人去「沖煞著」，得著破病。一年中只有舊曆12月24以後10日中可以摒掃厝內，移動桌面、傢俱、桌椅。因為舊曆24 到正月初4十日（迎神日）中間，所有諸神攏回天述職，向玉皇大帝報告一年中一個家庭伊看著的一切，諸神就是古典版的國民黨的「爪粑仔」。一年365日中間只有這10日，因為無神明佇厝內，可以清掃，莫怪佛祖面真緊就去互香火燻到面o͘-mà-mà。

因為相信風水仙的話，墓仔埔內面墓牌的方向loān-chau-chau，每一個方向攏無仝；為著求風水（藏風得水），樹仔chhò͘了了，破壞環境。連吳敦義副總統嘛去聽路邊排擔仔的風水仙及相命仙的話。

「腳尾飯」就是佇死者腳尾khǹg牲禮，毋通互死者去陰間路途中去飢著。「燒銀紙」是去陰間的路費（銀紙互死人使用，金紙互神明使用）。「點燭」就是共伊chhiō路。「紙衣」、「紙厝」、「過山轎」攏是互死者有食、有住、有車的意思。「做功德」著是共伊超渡唸經7-7-49日（七旬）。

佇車禍地點著iā銀紙，叫買路費，予人袂去互陰魂沖犯著。「謝冊仔」就是神壇前童乩的指示，著前往某一個路頭祭拜，才會煞神消災，時常留佇現場的路邊，真濟香枝及紙錢。有人甚至將病人lim了的藥舖khǹg佇路中互過路人無意中踏著，去踏著藥舖的人，就患者的病會移轉來這个人身上。這是一種真自私的想法。

除了廟仔及警察局以外，無人愛將厝起佇十字路口（面對丁字路口），叫做「路沖」，毋好。門前有煙筒或電柱攏毋好。

厝著起正身及護龍。地基有地基主，就是土地公。拜「三界公爐」，拜「三宮大帝」。紅架桌（ang-kè-toh）頂面有家神、媽祖、觀音、關帝爺、土地公、財神及公媽牌位。灶腳有tuh-chia講過監視人間的「灶神公」（灶頭公）（爪粑仔神）。正門及窗仔門有各種神類僭在佇hia。

台灣人驚死人，毋驚活人。所以人講台灣人驚死、愛面子，但是歹教。爸母活teh的時無三欲顧，但是爸母過身了後，感覺人死後變鬼（鬼是誘惑人敵對上帝的邪靈，所以台灣鬼及邪靈的勢力真大）葬禮非常風光（phang-phài），神主牌用金仔打造。有人神主牌帶來美國。神主牌本來是記念祖先的記號，毋是驚鬼作亂的記號。「祖」是「本」，「宗」是「根」，祖宗是根本，只是記念，毋是祭拜。

台灣原來是母系文化，所以尊重老母。人過身了後，母舅公未到以前，袂使入土。欲開桌以前母舅來到，才會使開動食飯。「天頂天公，地下母舅公」。雖然按呢講，咱台灣人猶有真濟對女性的輕視，譬如我頂禮拜講的：厝內食飯，查埔人坐桌頂先食，查某人坐佇灶頭、坐gim-chiⁿ-kha食飯。另外台灣人的歹習慣是「近廟欺神，路頭若遠才有親」，所以看唐山人卡會起，看家己台灣人袂起。

傳統不在室內動土挖廁所，驚土地公受氣，所以大部份人佇房間內khǹg桶箍做的屎桶及尿桶，一禮拜用扁擔擔出去沃菜，做大肥及小肥。擔出去的時，阮阿母人細漢，阿媽高閣lò，二人擔小肥高低腳，著真注意，毋通泄（chhoah）落去，著愛ka一塊弓蕉葉仔khàm佇頂面，khah-bē chhoah loè。若無，歸厝間就會芳貢貢（phang-kòng-kòng）。

但是咱chím-má想轉去過去，咱家己、咱爸母、咱幾千萬年的祖先，豈毋是這款尿桶文化飼大漢的？咱食的玻璃菜、甕菜、白菜豈毋是用chiah-ē天然肥料栽培大欉的？咱若是用現代的車水馬桶的觀念來批評過去的文化，嘛是真無公平。台灣人mā-ū真濟好觀念，真像講毋通浪費五穀，碗內的米粒仔，著pe清氣，若無面會生柱仔子（thiāu-á-chí）；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咱的肉體及台灣過去的一切，攏粘做伙：咱真濟攏是對giâⁿ鬧熱、放炮仔、iam-kok-ke、偷at龍眼、偷挖番薯、偷bán蓮霧出來的；咱真濟人過年過節攏是食初一十五、拜天公、拜公媽的牲禮大漢的。

像我這款半路仔出身的基督徒，若想起過去當時的情景，嘛感覺非常快樂，有時仔嘛真愛轉去過去的彼个時代、彼个日子、彼个無煩無惱青春少年的過去。過去是咱的一部分，親像咱的皮膚筴佇咱的身體仝款，剝嘛剝袂開。

今仔日的我是過去的我的「綜合体」。咱這个身軀所帶著的，是我做一個台灣人所有一切的「記號」，咱無法度用今仔日的我，向過去的我講Sayonara！我這个身軀，帶著台灣大漢的記號，徛起佇這个異鄉，這个孤單的城市，生活佇不斷變遷的社會及人群中，漸漸變老，向著一個濛濛渺渺的將來前進。一切的一切，攏互咱知影，咱的上帝佇咱的過去、現在及將來，攏及咱做伙行咱的人生。

所以咱毋通用批評的眼光看咱家己的文化，看成咱大漢、代表咱家己的文化。我佇日本帶真久，看著日本的基督徒，因真少袂記佇因家己的日本文化。

阮阿母出門攏mo̍h著伊彼个無值三銑錢的布袋仔。彼个布袋仔是伊最愛的物件，雖然無值三銑錢，但是是伊精神寄託的寶貝。阮阿爸留落來hit台舊時鐘，雖然行不準，有時仔閣會亂tân，但是無人有法度共伊提去摒掉。

阮阿母的彼个布袋仔、hit台舊時鐘，代表的是伊的記憶、回想、懷念，應該是代表伊的真理的一部分。真有名的神學家Richard Niebuhr的冊”Christ and Culture”有講”上帝活佇咱的文化的內面”。

請咱放慢批評咱家己家己的文化的速度。這本冊「老年之書」是我久年好友游先生送我的。結婚典禮的時我做一個錯誤的決定，to̍h-sī chhiàⁿ伊做我的伴郎，因為伊頭大面四方，真緣投，大家攏想講伊是新郎，我是伴郎。我推薦恁著買去讀。台灣真少出版好冊，這本是例外。

冊內講有一個猶太牧師，看著一個青年人，走到大粒汗細粒汗，對街仔頭向彼爿街仔尾一直chông落去。

「少年人啊，你是teh chông甚麼貨？」

「我是為著人生teh奔跑啦！」

「你是按怎人生是佇你頭前，著一直向前奔跑呢？人生可能是佇你ê後面呢！你若小停步一下，人生toh去互你掠著啦！」（詩篇71篇）

人生親像一個勇敢的戰士。入幼稚園，學po-pho-mo-fo，拾著第一粒石頭；入建中，拾著第二粒石頭；入台大，拾著第三粒智識的大石頭；閣來高考、特考、留學考，一粒一粒排佇家己面前；閣來娶某、生囝、事業成就，得著博士學位、做教授、做大官。chím-má看過，伊的學識及成就，一粒一粒石頭攏排佇伊的頭前，變做一個真堅固的牆，檔佇伊的面前。

我的世界只有是我目睭前，看會著的，只有是真有限的牆圍仔內的空間。

伊看著一個細漢囡仔坐佇山崙仔頂，用真純真的眼光，看著世界的媠。

伊忽然間感覺真艱苦。

伊決心欲將家己起造的牆圍仔拆落來。對伊中年以後，伊才開始一粒一粒將伊所疊（thia̍p）的石頭拆落來。但是欲拆家己的石頭真困難，真了時間。一直到伊拆了的時，伊已經是頭毛白白的老歲仔啦。

但是真佳哉，雖然年紀真大，伊第一擺會當用彼个細漢囡仔的純真的目睭，真正看著真媠的世界。

咱欲開始拆咱家己起造的文化的牆圍，族群、文化、語言、信仰的牆圍，實在無簡單，因為這个牆圍的建築材料，大部份攏是歐洲、美國供給的；起厝的技術，攏是美國神學院教出來的。欲拆無簡單，但是若無拆，chhoē-bô咱家己的上帝。

咱看咱家己的文化，嘛著用這種拆石頭的心情，來揣（chhoē）著咱佇主耶穌內面真正的信仰（傳道書12：-8）。